“可以换一天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慢地把它吐出来。
我把右手背到身后，拼命用指甲掐着掌心，试图借助疼痛让我自己保持冷静。要说出口的话太残酷了，可我没办法。
我听见我自己开口，然后说不行。
关山重的目光很沉，他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的眼睛一直看到我的心底，我不敢跟他对视，急忙错开了眼。
他又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伸手揉我的头：“越越，不要使小性子。是我最近忙竞赛对你太疏忽了吗？我道歉。但你知道竞赛对我来说的意义。”
我迅速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关山重的手定在了半空，停了两秒，然后他把手缩回去，张开的五指慢慢握成了个拳。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们五岁那年第一次见面，他把我带到房间里跟我一起看书，奶声奶气地告诉我他以后要去研究火箭，当超厉害的科学家。
我们上小学，所有关于“梦想”的作文他写的也是这三个字。
我知道他想考的学校那所专业只收竞赛生，为了这个他从一入学就在努力…… ①
我知道他热爱物理，就像我热爱他。
我怎么敢阻止关山重追求梦想？可是这条路全是迷障，我提前知道，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去闯，然后被伤得遍体鳞伤呢。
他是我的小王子，也是我的玫瑰花。
我怕他踩到地面上四溅的碎片，轻轻把他往后推了一下。
他往后退，神情看上去很是受伤。我听到我自己开口，声音冷静。
我说我没有无理取闹，你问我十八岁想要什么礼物，要什么都可以。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确定吗？”关山重的表情控制能力一向很好，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冷静，就像刚刚的波澜全是我的错觉。
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我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初中到高中，那么多人私下里议论他追逐他，但几乎没有人敢站到他面前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沉下脸的样子太冷了，我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撞见了南极亘古不化的冰山。
我咬着牙，点点头说是。
“行。”关山重转身回了房间。
我蹲在地上开始收拾地板，一寸一寸仔细摸过去，确定地板上没有玻璃碎之后才回家。
干妈发来微信，说自己跟干爸出去买菜了，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说不用，已经有约了。
戚臻跟邹元思在微信上闹成一团，一个说要来给我庆祝生日，一个说让他别打扰我跟关山重的二人世界，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我没回复，打开淘宝照着记忆买了个相同的杯子，决定等过两天送到了再悄悄给关山重摆回去，只求那个时候他还允许我进门。
然后我开始机械性地刷题。
我第一次做题写的这么心无旁骛，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屋子里暗下来我才反应过来。
我肚子饿的咕咕叫，走到客厅打算点外卖的时候才发现大门口摆了个蛋糕盒。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上面的蝴蝶结系的太紧，我跪在地上抖着手解了半天都没能打开，最后只好跑到厨房找剪刀，把它一刀剪断。
里面的蛋糕上插了个巧克力牌子，上面是关山重的字，写着“祝越越生日快乐”。
这个蛋糕的牌子我很熟悉，是我从小吃到大的那家，至少提前一周预定，店内负责送货上门。我不知道关山重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蛋糕店去写的字，更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进行完那样一场对话后接到电话，然后掏出钥匙把蛋糕放到了我家门口。
他那个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我把放在盒子侧面的小刀拿出来，努力在蛋糕上切出一条直线，但我手抖得厉害，蛋糕最后被我切成了一团。
我忽然感到了一阵泄气。
然后我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太丢人了林越。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搞得好像什么青春悲情小说主人公，可你不但性别不对，现在这幅局面还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今天早上我爸妈说让我快快长大，干爸干妈说我已经长大。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深处还是那个幼稚鬼，遇到没法解决的事情了只能用幼稚的手段去阻止。
关山重这会儿估计被我伤透了心，对我已经绝望了吧。
没事，我自己也对我挺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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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性地遗忘了我是怎么在门口哭的人不人鬼不鬼，还大口往嘴里塞蛋糕，最后哭得一塌糊涂了还抖着手把剩下的蛋糕往冰箱里塞，想着明天可以当早饭吃。
如果关山重明天要去竞赛的话，那么他明天是不用去上课的，十一点多直接出门坐地铁去比赛场地就行了。可我赌他不去。
关山重一向言出必行，就算对我再失望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
我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完全就是仗着关山重珍惜我们的友谊在作天作地，自我厌恶到了极点，但还是给Linda打了个电话告病假。
我哭到声音嘶哑，她没有半点怀疑就批准了，还让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赶快去医院。
我说好，然后定了八点半的闹钟。
我打定主意如果关山重还是执意要去参加竞赛的话，就半道给他套个麻袋，一定要给他拦住了。
谁爱去给官二代当垫脚石谁去，我们重重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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