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北楚质子倒很客气,闻言也只从善如流道:“哪一天?”
“……”七皇子砸了咂嘴,却好像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他本来也只觉得“小宫女”那事儿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叫他这一问却好像他两件事都做得很丢脸呢?
“你……”于是他迟疑了半晌,也只有苦兮兮地委屈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揶揄我呢?”
对方却微笑道:“怎么会呢?既然殿下希望我忘了,那我忘了便是。”
七皇子挑眉诧异又无语地凑过去,愣是拧着身子拧出了个从下往下瞧得别扭阵仗,挑得两眼一大一小,大的那个从没这么逼近过球形:“你……”
然而那楚国质子也仍只是微微抿着嘴角,既像是微笑,又像是惫懒于反应的平静。倒是一动不动得完美无缺。
七皇子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皱了张脸,到底是无可奈何地憋屈道:“算了……你还是都记得吧!我好不容易才逗笑你一次,你要忘了我多亏呀?”
他这么说着倒是笑了出来,没心没肺的,倒像个任人揉扁搓圆的好脾气。
那北楚质子抿了抿唇,无动于衷的假笑倒是淡了。
七皇子眼睛一亮赶忙道:“说来还没有正式互通过称呼,你我以后既要一起读书,那怎么也该先自报一下名字吧!”
那楚质子沉默了须臾——也或者他只是习惯不疾不徐地开口——就也只无喜无波道:“……你不知道我谁甚名甚么?”
“知道是知道,但从别人口中知道你,总归不算是我已经认识了你啊——”七皇子笑着却也不恼,他虽是皇后之子却也端的是没有丝毫皇子的架子,“那我先来吧,我叫独孤飞,你可以叫我江扬。”
“……‘江扬’?”
对方重复了一下,许是有些疑惑。江扬就也笑着解释道:“那是我走江湖用的名字,以后怕是用不到了,还怪可惜的呢!我就想拿来当字用——你呢?你想我怎么叫你?”
那北楚质子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沉默了一下也只道:“……你知道我叫羌霄。”
“你想我叫你羌霄?”
“……我就叫羌霄。”
江扬一乐,倒像是没听出他话里莫名拒绝交谈的意思,反而像是抓到了什么难得的机会,得意得甚至都有些傻乎乎的:“那我就叫你阿霄吧!听来亲近!你——”
“咳!”却是一声喑哑沉缓的假咳突然打断了他,原是负责带南书房这些小皇子启蒙的先生伍延徳进来了,“七皇子殿下……请您从桌子上下去。”
“……”江扬僵直了身子,背对着来人苦了长脸,转过头来讪讪傻笑了一下,才立马坐到了羌霄隔壁坐好,“先、先生好!”
伍延徳看他一副孩子气未泯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瞧着他一个十二岁的混在一群**岁的弟弟之间,又长得远比同龄人要高,发育得比谁都早,看来如此鹤立鸡群,甚至……看来同那孱弱的楚国质子都要差不多大了,却偏偏又最像是丝毫没受诗书礼教打磨过的一个——可惜他是皇后之子,身份毕竟在那儿摆着,伍延徳也只能叹了口气,一板一眼道:
“进了学堂便要有学堂的规矩,我知在场诸位大多身份不俗,龙姿凤表,鲜有可比,未来都是这大月城里兴云弄雨的人物,但是世无规矩不成方圆,既是入了我南书房,就要按南书房的规矩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学习古来圣贤之道,决不可偷奸耍滑惫懒怠惰,也不可嬉笑打闹目无师长,更不可自恃身份拉帮结派暗生龃龉——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小人比而不周——你们明白了么?”
江扬被他最终那意有所指的一个注视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过后也只有轻声干笑道:“这……这该不会是指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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