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命人将妍雪送去凤府。”
一听凤府二字,沈孟骤然抬头,朝人群中找过去。
凤影墨正好下马车。
沈孟眸光一敛,将手自帝王手心抽出,径直朝凤影墨走过去。
凤影墨自是发现了他,也连忙迎了过来。
临近的时候,大手一撩袍袖,作势就要行礼,“岳父大人……”
却只见沈孟根本看也未看他,脚步也未做停顿,跟他身形交错,直接走向后面。
凤影墨怔了怔,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清脆已经响起。
他脸色一变,回头,就看到女子被扇得栽倒在地的身影。
“夜灵姑娘……”
“夜灵……”
不同的惊呼声,带着相同的担心。
边上的两抹身影,快如闪电,奔了过去。
是张硕跟韩啸。
还有一抹正从马车上下来,见此情形,亦是大惊:“三儿……”
张硕跟韩啸将霓灵从地上扶起。
沈孟看向自己刚刚大力抽在女子脸上的手,又看看正被扶起的女子。
夜灵?
他又红着眼睛看向那抹正从马车上躬身下来的身影。
几乎未做一丝犹豫,他冲上前去,一把攥住对方的头发,狠狠朝下一拽掼。
夜离这段时间害喜得厉害,每日三餐进食很少,就算吃了,又很快被尽数吐了出来,身子虚弱得很,且还站在马车的踏板上面,重心本就不易保持平衡,哪经得起他这样拉掼,顿时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地面扑栽下来。
趁势,沈孟还不忘一拳挥在她的脸上。
夜离痛得闷哼一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陌千羽瞳孔一敛,脚下作势就要上前,却发现已有人更快。
白衣如雪动,在夜离倒地之前,长臂一捞,将其裹进怀中。
是凤影墨。
“夜离”
夜离鼻子已经被打破,有殷红的鲜血自鼻孔内流了出来。
凤影墨皱眉,“你怎样?”
声音黯哑,抬手欲抚向她的鼻子,却又怕弄疼了她,终是顿住没碰上。
“没事。”夜离自己倒不以为意,抬手直接用手背揩了一把血渍。
“岳父大人做什么?”
唇角弧光一寒,凤影墨转眸睇向沈孟,眸色沉戾。
啊!
场下一片骚动。
“沈孟!”
凤影墨厉声喝止。
岳父大人也省了,直呼其名。
“堂堂一国之相,天子当前,百官当面,黎民百姓还在场,你说什么话?”
凤影墨怒了,脸色黑沉得厉害,一双凤眸中寒气吞吐。
那一刻,沈孟竟有些被他的样子吓住。
不过只是一瞬,在看到他怀中的夜离时,他的气又是不打一处自来。
蓦地转身,他面朝大众。
“今日我沈孟这张老脸就豁出去了,正好天子当前,百官当面,黎民百姓都在场,我沈孟就请大家给我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大家给我主持个公道!”
场下再次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凤影墨凤眸微微一眯,眸中冷色昭然,启唇,正欲说话,却被怀里的女子拉了袖襟。
夜离朝他无声地摇摇头,示意他算了。
沈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睚眦必报,誓不罢休。
如今刚经历丧女之痛,正在气头上,若跟他硬来,指不定做出什么更疯癫的行为来。
“我女妍雪两月前嫁与缉台台主凤影墨为妻,也就是这个男人!”
沈孟一边慷慨激昂,一边伸手一指,直直指向凤影墨,“就是他!我女妍雪一心一意对他,听说他要随御驾去北国,我女去恳求太妃,不畏路途遥远,不畏舟车劳顿,只为要一路追随他、可以照顾他。谁知,在异国他乡,我女却莫名其妙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场下一片哗然。
沈孟的声音继续。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我女尸骨未寒,他竟然跟另外一个女人勾搭上来了,就是她!”将原本指着凤影墨的手指一斜,指向夜离的鼻梁:“就是这个女人,这个曾女扮男装在皇宫里做太监,做内务府总管,后又做戒坊坊主的女人……”
众人惊错。
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眼,眸底阴笑尽凝。
“丞相!”
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终于出了声。
沈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话锋一转,“当然,这些是因为公务需要,皇上的旨意让她如此,可是,她却不守妇道,勾引有妇之夫凤影墨,未曾嫁人,未曾有婚配,现如今,却竟已怀上身孕!”
啊!
场下再次炸开了锅。
这一次,凤影墨终于再也沉不住了,就算被夜离拉着衣袖,就算夜离让他无视。
他如何能够无视?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说说无所谓。
他却不容许别人这样说她,任何人都不行!
“沈相,妍雪一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没有保护好她,跟其他任何人无关!沈相若是要怪,就请怪我一人,莫要将一些无辜的人扯进来。”
虽不是岳父大人,却也不是沈孟,是沈相。
可虽如此称呼,且字字句句是在认错,可那声音真的冷得瘆人,就像是淬了冰。
令在场的人无不心口一颤。
“无辜?”
只有沈孟笑了,笑得双肩颤抖,脸上老肉纵横,也笑得双眼血色更浓,他盯着凤影墨,咬牙切齿道:“难道她腹中孩子不是你的?”
“是我的。”
凤影墨笃声落下。
沈孟就笑得更欢了,一副俨然疯癫了的模样。
“妍雪嫁你两月,这个女人怀胎两月,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两个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苟且在了一起。还有,妍雪尸骨未寒、还未入土为安,你就求圣上赐婚,你又是什么意思?枉妍雪一片痴心对你,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她?薄情寡义也不至于像你这般迫不及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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