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仍然笼罩在哲别那场残忍的屠杀中,关门闭户,鲜少有人走动。桑园里上工的婆子少了一半,抽丝的工序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不少蚕茧因采摘不及时,被大雨浸湿掉落,不得不在泥水中挑捡,重新洗净。
时近清明,已不似冬天寒风入骨,一场大雨过后,雨水渗入土壤,凭添了几许凉意。
沐儿脱了鞋袜,背着一只小竹篓,赤足踩在地上,一手撩起裙裾,一手拿着根树枝在土里寻找被浸泡一夜的蚕茧。
说到抽丝,她本就是门外汉,也帮不上什么忙。园里人手不足,这般不需要技巧的事情,只有她这个闲人来做。
天刚放晴,园内桑叶坠着水直往下淌,不消半个时辰,身上单薄的粗布罗裙已湿得通透,如同第二层肌肤般贴在身上,一点一点地吞噬她温暖的体温。
雨后湿滑,泥泞难行,她赤着脚陷入土中,任由脏臭的泥水淹没她的脚背。
混入泥中的蚕茧被一个个地捞出,沐儿如获至宝,露出孩子般干净纯真的笑容。
偌大的桑园里杳无人烟,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几声鸟叫虫鸣,积水滴落的扑通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背着竹篓,艰难前行,她的目光专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每一个蚕茧都是她不能放弃的珍宝。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她抬头望天,惊觉天色已晚,立起腰来感到一阵天眩地转,脚底传来椎心刺骨的疼痛。
她稳住心神,掂了掂背后的竹篓,背上的重量让她有真实的满足,一切的劳累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迈开沉重的步伐,在一棵棵高大的桑树之间穿行,步履艰难,头痛欲裂。没走出几步,她便已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暮霭沉沉,薄雾飘渺。一群南归的大雁低空俯冲,掠过苍松翠柏,挥着翅膀直上九霄。
几片枯黄的树叶浮在池水之上,映出天边晚霞红火的色泽,团团红云交织,如同昨夜东禅少林的那场大火,扑天盖地。
“我本不想再开杀戒。”蒲寿庚负手而立,垂眸望着池中清水被染成红色。
蒲师蘅不以为然,举目远眺山峦起伏,一袭玄色衣袍随风轻摆,“您认为可能吗?你若不杀,泉州城危机四伏,元军岂会坐势不理。您可别忘了,蒙古人每下一城,必会屠城三日。到那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泉州城变成一片废墟。这座城的繁华如梦,都会成为历史。”
蒲寿庚抬眸,眸中一片清冷,沉声道:“一旦开了,就不止是少林而已。”
蒲师蘅没有意外,扯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如此,甚好。”
蒲寿庚转身走出一步,猛然回身,“剩下的事情由你大哥出面料理,你休得再招是非。”
蒲师蘅愣了一愣,旋即朝相反的方向行回雅园,唇边尽染嘲讽之色。
华灯初上,雅园内漆黑一片,入园处两盏昏黄的灯笼显得格外幽深静谧。
往日辰时一过,席沐儿娇小柔弱的身形便会准时出现,一一点亮烛火。即使不打照面,他也能知道她已结束一天的劳作回到府中,一切安好。
可是今日却处处透着清冷,连屋檐下筑窝的燕子也不复往日生机,听不到亲昵的啼音。
“沐儿还没回来?”蒲师蘅眉峰一拧,不悦地问道。
小息坐在青石台阶上,温驯地点了点头。
“你没故意把门闩了吧?”小息那点心思,他岂能不知。素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胡闹,只要不伤及根本,也就过去了。
唯独那夜瑞羽的突然出现,让他觉得握在手中的线是该收一收,免得风筝飞得太高,便会无法控制。
小息拼命地摇头。她曾经故意闩过一次,沐儿没有回来,少主也没有找她。她以为,只要她一直都不出现,少主迟早会忘了她的存在。可是,当蒲师蘅怒气冲冲找到在墙脚下沉沉睡去的席沐儿时,俊朗的眉眼瞬间变得阴沉,如同寒风骤起,扑面而来。
为此,少主三天没跟她说过话。这是她被少主捡回来之后,从来没有过的。
“叫澈也去席家桑园看看。”
半个时辰后,小松澈也面色凝重地回来,“回少主,没有找到夫人。”
新月如钩,遥挂天际。春风拂面而过,微凉。
“都找过了?”
“桑园里里外外都找了。婆子们说,夫人午后去捡遗落在泥水中的蚕茧,不见归来。属下派人去找,只找到一竹篓沾了污泥的蚕茧。没找到……”小松澈也的声音越压越低,“只找到夫人的鞋袜……”
蒲师蘅面无表情,棕色瞳仁猛地一缩,“继续找。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跟着她的人呢?”
“他们说……”小松澈也硬着头皮回道:“确定夫人没有出桑园。”
蒲师蘅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厉声命令道:“带着流冰台的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小松澈也领命离去,迅速召集流冰台的人马直奔席家桑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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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哲别劫走吧劫走吧。。。
哈哈,这样多好。然后就可以开始写幸福的婚后生活了。
唉~~我就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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