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肆虐,吹得树枝相撞嘎吱做响,半掩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严,偌大的卧房之内只余榻上的病人,防备的沐儿和一脸阴鸷的哲别。
烛影幢幢,静寂无声。
“你就是蒲师蘅的女人?”哲别搬了块圆凳坐在门边,弯刀抱在身前,阴沉的目光划过一丝钦佩。他早已怀疑城中的大夫有问题,却不敢主动提及犯了城中大忌,引起更多的关注。只得任其发展,不闻不问。今夜小松的造访让他深感意外之余,却对蒲师蘅的这个典妾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沐儿的手被制,动弹不得,只得做母鸡护雏状挡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把玩的弯刀。那把刀没有刀鞘,衬着穿窗而过的月光,格外骇人。
“放心,我对你男人没兴趣,对他的影卫比较感兴趣。等他醒了之后,你和他说说。”哲别收了刀,半眯双眸,背靠门板假寐。
“说什么?”沐儿的声音发着颤儿,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有什么好说的?”
哲别倏地瞪大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青衣素裹难掩花容月貌,一双灵动的眸子防备地瞪着他,倔强的下颌微微扬起,眼尾的泪痣如泣如诉,嫣红的唇瓣咬出勾人的嫣红色泽,叫他心头一窒,如大漠边关骤起的风沙,刹那间蒙住他的双眼。
风起,情动。一箭穿心,无处可逃。
多日未近女色的他一跃而起,用刀尖勾起她微扬的下颌,“别咬啊,咬坏了多可惜。”
刀沿冰冷,寒气渗人。沐儿躲闪不及,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被床榻拌住,生生跌坐在床上,仰起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水微澜,看得人心头直痒。
“你可愿随了我?”蒙古军队喜欢毁灭性的屠杀,疯狂的抢劫财宝和女人。只要他看上的,不必等到第二日的日暮,便被他压在身下,攻城掠池。他不问过人愿与不愿,今日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愿。”沐儿避开他的视线,扯出与她紧握的手,“沐儿与六爷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他嗤之以鼻,侧头一瞥,不以为然道:“你可知男子最大的乐事是什么?”
沐儿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哲别仰头大笑,轻佻道:“男子最大之乐事,莫过于压服战争和战胜敌人,将其根绝,尽夺取其所有,迫使其妻痛哭,纳其美貌之妻妾。”
“如此,沐儿乃柔弱女子,只能悉听尊便。”沐儿绽开一抹笑意,仍是她用惯的乖巧顺从,不怒不恼,平顺地接纳。
哲别怔怔看呆了眼,清傲地一挑眉峰,道:“可是……我今日发现,像你这般柔顺的女子绝对不能用强。总有一日,我定要叫你顺从地躺在身下,任我采撷。”
沐儿没有反驳他,淡淡地一笑,“如此,便有劳大人守门,若是六爷有什么不测,沐儿也绝不独活,大人的总有一日便成了遥遥无期。”
哲别似改了性子,坐回圆凳抱刀,不叫人发现他的怯懦,阖眼不语。向来勇者无敌的哲别竟对一个女子束手无策。想要却不敢,似乎是怕坏了她清浅的性子,伤了她的柔软。他甚至能够肯定,若是蒲师蘅在即刻死去,她也不会独活。这柔中带刚的女子,生生叫他没了脾气。他未尝想过,那一句生死相随,竟让他痴想一生,念念不忘。
沐儿反握蒲师蘅的手,倚在床沿与他并肩和被而眠。
月落星稀,一夜安好,两相无言。
黎明的曙光划破天际,一缕淡红晨曦从青灰色的云灰中慢慢轻扯而出。须臾间便染红天际,一道火红的金光顺势而起,普照大地万千生灵。
城郊官道一人一马披着霞光穿行,不多时便已停在蒲府门口。
小松澈也快速落马,抱着买来的药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沐儿面前。
沐儿旋即命令道:“让小息把炉子搬来,闭门谢客。”
*
蒲师蘅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他舍不得醒来,舍不得放开那些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他仿佛回到了东瀛,在湛蓝的天空下与沙鸥为伍,与海水嬉戏。
那是他一生中最为愉悦的日子,虽然母亲总是逼他背书,逼他学剑,嘱咐他与生俱来的重担在肩,不可有一丝懈怠。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母亲送他上船,船上备满充足的干粮和任他差遣的仆人和船工。他哭着不愿离去,母亲以死相逼,说这是他人生的必经之路,即使不愿也必须面对。
他走了,孑然一身地走了。用七年的光阴在南洋诸国奠定根基,开荒拓土。耳边,再也没有母亲慈爱的叮咛和严厉的苛责。他从此天涯海角,无人相问。一个人走,一个人回,即便是在蒲府这个大宅子里,他还是一个人。
有父亲,却不足为父亲。有兄弟,却不可为兄弟。
他如履薄冰,为完成母亲的心愿,他不得不俯首前行,甘居人下。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母亲的心愿仍是遥遥无期。
有家,家在远方,不得归,不能归。
睡梦中,那熟悉的泥土芬芳钻入鼻尖,母亲轻柔的抚触在他周身环绕。他仿若回到孩提时光,撒着娇公然赖床不起。
母亲似也不恼,任由他睡着。时而拿了粥喂他,他调皮吐了出去,母亲也不训斥他,还温柔地替他收拾干净。时而又拿些苦涩的药喂他,他嫌苦又是吐了出去,母亲依旧没有骂他,细心地帮换药清洗。
胸口的疼痛唤起了他的记忆,那穿胸而过的一箭,椎心刺骨,延至五脏六腑,直叫他忘了呼吸。
他死了吗?
为何他还能感觉到胸口钻心的疼痛和母亲不眠不休的温柔呵护?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沐儿担忧的面容和泛红的眸子。
是她?还是母亲?
他想仔细看清楚,却无法睁开眼,陷入长久的昏睡中。
他依稀记得握紧的指尖潮湿粗糙,却充满他极致渴望的温暖。鼻尖充斥阳光与泥土的清爽,如同海风拂面,催人入睡。
他拉着那只手,满足地睡去。梦中有海,有船,有他年少时嬉闹的长滩街市。
一觉醒来,他的伤口隐隐作痛,似火在灼,小腿处如灌铅般沉重,不敢挪动半分。眼前是他熟悉的卧房,乌木床榻,轻纱帐幔,双犀铜镜,还有他用惯的龙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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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混血蒙古男人。哈哈哈哈。
好吧,本文女主是纯种汉人。
唔,其实我更喜欢霸道物男人,像哲别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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