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有点惊讶,怀疑自己是否遗忘了某些记忆片段,怎么几日不见碧碧跟她反倒熟络,熟得自然而然来牵她的手。
居心不论,碧碧这个动作倒雪中送炭,缪梨赶紧抽掉挽着赤星臂弯的手,同碧碧的手握在一起——赤星不准她放开,老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胳膊真的好酸。
碧碧亲亲热热,缪梨于是也亲亲热热,答应碧碧一起出去逛街,逛上一整天。
碧碧道:“逛一天,恐怕回家要晚了呢。”
“晚上你可以住王宫。”缪梨道。
碧碧闻言,小心翼翼看一眼赤星。
缪梨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赤星,仿佛这时才想起能不能让客人住在王宫不是她说了算,要赤星说算才算。
看戏的未婚夫先生突然成为焦点,他不惊慌,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缪梨,眸光深不可测,似乎将她那点儿小九九看个通透。
缪梨把莫名升腾的一抹心虚压制下去,问赤星:“她能吗?”
碧碧也满怀期待等着赤星的点头。
赤星不置可否。他酒杯空了,趁缪梨分神伸手取了她的,仰脖抿掉一点杯中红物,不知酒的滋味太好,还是缪梨震惊的表情绝佳,他唇角翘得弯弯,忽然一下生出好心情。
缪梨很想捶他。又不是没有手重新倒,又不是没有嘴叫侍应生,大庭广众做出这种事情,这个男的太不讲究!
更不讲究的是赤星喝完还把酒杯往她跟前一递:“还你。”
缪梨不要酒杯,也不要未婚夫,把赤星往原地一扔,留他在那里跟碧碧好好相处。
录雪也参加了今晚的宴会。
一级执行官身边不乏暗送秋波的漂亮姑娘,可惜他太冷硬,名媛们把眼睛眨抽筋也得不到录雪半点回应,个别胆大的憋不住,上去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用个饭,被平腔平调的“没空”二字击得眼冒金星。
“录雪大人真冷淡。”被拒绝的那位小姐嘴巴撅得老高。
同伴道:“他会不会不喜欢女的?”
录雪喜不喜欢女的有待商榷,他感觉宴会无意义不如回去工作倒是真的。
小官们要巴结献媚的除了赤星第二个选择就是录雪,事实证明这两个都不是好选择,大魔王气场可怕,执行官非礼勿近,下属带着酒杯美女过来,硬生生被录雪看得落荒而逃。
实在无趣。
录雪放下酒杯,避开旋转的衣香鬓影,预备找条僻静点的路离开。
从桌前侧身而过时,录雪不经意一扫,扫到落单的缪梨。
缪梨其实不是落单,是自己跑远喘口气。录雪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揽裙半蹲着跟个小女孩说话。
录雪鬼使神差地站定了。
他停留在原地看缪梨,看她把一块饼干递给小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低头将饼干掰作两半,赠还其中一半给她。
缪梨跟女孩一齐吃起饼干。她嘴巴上擦了口红,大概怕沾上,张嘴张得谨慎,等饼干吃进肚,那小脸上就有些满足的神情。
在场的成年魔种心怀各异,轻易不会主动接近缪梨,更不会跟她分同一块饼干,小孩子却不管她是谁,愿意为饼干跟她玩,也愿意跟她一起分享饼干。
“你为什么戴王冠?”小女孩问缪梨。
“我是女王嘛。”缪梨道。
“如果我戴王冠,也会变成女王吗?”小女孩又问。
缪梨笑:“你可以戴戴看。”
她拍干净手,想取下王冠借小女孩戴,忽觉侧脸灼灼,像被谁盯着看,飞快转头,瞧见别过脸去的录雪。
本来没什么,假意伪装未免欲盖弥彰,录雪又把脸转回来,与缪梨对视。
他头一颔,坦然问好,神色不似对着阿谀下属那样冷漠。
缪梨看见录雪的头发抓上去了,银白的短发拢往脑后,袒露出整张帅气的脸,配着笔挺的礼服很是赏心悦目。
她也点头,正想说什么,大厅中央突然爆发出一片混乱,惊呼声与猛烈撞击声接踵而至,下一秒更是从混乱中升腾起灼眼红光。魔种纷纷外逃,一边逃一边高喊“陛下”。
缪梨与录雪的心同时高悬,不祥预感笼罩于顶,迫使他们分开惊慌的宾客,逆流往突变之处跑。
缪梨赶到时,赤星周围已散开个大圈。
魔王暴涨的威压如重雷骤降,压得缪梨血气上浮,心跳不止。赤星站在那里,深红的虹膜亮得出奇,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火舌舔得空气嘶嘶作响。
一个年轻魔男悬于半空,脖颈被赤星的右手牢牢扼住,五指几乎嵌进肉里,他喘不过气,脑门上股着骇眼的青筋。更惊骇的是,他大开的口无法呼吸空气,因为源源不断的滚烫的火正由赤星另一只手的掌心涌出,灌注进他的喉管。
地面盘附着数不清的细小魔文,正随赤星魔力波动急剧变化,密密麻麻,蚂蚁倾巢一般。
赤星这种模样缪梨从未见过,不受控制地生出些遇见天敌似的惧怕,惧怕随后被定力击碎,她眼尖地发现吓得脸惨白拼命后退的碧碧,一把拽过,问:“怎么回事?”
“赤星哥哥生气了。”碧碧战栗着道,“那个刚进王都的财政官,他出言不逊,还提了赤星哥哥的父亲……赤星哥哥非常生气。”
碧碧说话时,受控的魔男喉头不住发出断裂般的“咔咔”声,而随着赤星魔力的上涨,整个大厅温度不断上升,顷刻间变成煎熬的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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