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沉入黑暗的海底，海水纷涌灌入萧纨的口鼻和耳朵，一阵熟悉的窒息感让他突然恐慌起来，因为他对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是一个这么多年也无法挥去的梦魇。
“封凝云，你接电话呀，你接电话呀！”萧纨听到自己声音急促中带着几分哽咽。
他一遍一遍给熟悉的号码打电话，却始终关机无人接听。
绝望的情绪没顶，却也不是最绝望。
“封……”
画面一转，萧纨猛然抬眼，呼吸在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屏住。
他看见一辆明显超载的大货晃晃悠悠在郊区公路行驶，司机的疲惫甚至透着货车的状态能明显窥见一二。
目光所及之处，一辆小轿车即将与大货会车。
“不！停下！。”萧纨焦急的大喊，可小轿车就像听不到一样并没有减速。
情急之下萧纨向前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触手所及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直冷到了他内心深处，冻得他浑身发抖。
是警局的屏幕。
“监控录像显示，这起车祸是由于大货车超载并连续行驶十二小时导致疲劳驾驶发生的意外。”
屏幕里，轿车会车之时，被大货突如其来的逆行挤到路边，笨重的大货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超载的力量，突然斜翻而下。大货的车头就这样突兀的，把还没来得及自救的轿车驾驶员和副驾驶，严严实实压在地下。
路人的的尖叫与警笛交错，警灯的红蓝光刺的萧纨眼眶发烫。
萧纨看到了手里握着交警递给他的一杯温水，却只是愣愣的坐在医院手术室门口的自己。少年红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术室红灯刺眼，门外是萧纨，门内是他还在抢救的妹妹。
恍惚中他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两名交警小心翼翼的商讨声：“他还只是个孩子，这未免太残忍了。他的妹妹情况也不太好，小女孩在车祸的时候坐在后座，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人还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
“关于他父母，当场就……按理说需要他认尸。”
“叫法医把人缝的好看一点……再让他去看吧……”
什么法医，什么叫把人缝的好看一点？
少年手一松，水杯翻洒。这像是某种信号，他突然惊醒，崩溃的起身大步走到两位交警身前，拽住其中一个人的领子，声线控制不住颤抖：“你说什么！”
他瞪着眼睛，想要从交警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又确认什么。却突然被汹涌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的深呼吸，也无法排除压在心底的悲恸。
“萧纨，你冷静一点……萧纨！”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掰开，挣扎着被几个人架走。
“给他打一针镇定。”
“萧纨，你要振作起来，你的父母虽然不幸离世了，但你想想你的妹妹！”
“萧纨，你来签一下字，你妹妹情况不太好。”
“萧纨，你妹妹可能需要输血，可能需要你400cc。”
“萧纨，萧筱没事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对不起，这个房子的产权是学校的，关于两位教授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这房子本来是可以住到萧教授和袁教授退休后……但现在。”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搬出去。”萧纨听到自己声音艰涩，然后她收到了医院发来的短信。
关于补缴妹妹手术费，和后续的巨额费用的短信。
萧纨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关掉了闹钟。
他摸着湿漉漉的枕巾，不知道是自己的冷汗还是泪水。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也许是头一天遇到了封凝云，他压抑的情绪让他不可避免梦到了过去的事。
萧纨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活的那么好。他以为自己放下了。
日历显示，今天他该去医院了。他好不容易把通告赶完，也只是空出了三天的时间。
萧纨从车库低调开出一辆纯黑色的奥迪，开往市郊一所保密性极好的私立医院。萧筱目前还在那里住院。
他拎着自己临时给萧筱买的零食，并没注意到在超市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阳光充沛的单人病房，萧筱听到开门声，看到自家哥哥提着自己爱吃的零食进来，给他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哥！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萧纨被这笑容所感染，也温和的笑了一下，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发自内心最真诚的一个笑容。他呼噜了两下萧筱的短发：“身体感觉怎么样？心脏疼的频率有没有好转一点？”
“哥不用担心我，我好多啦，每天被你好吃好喝的烧钱供在医院里，我感觉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我一会和孙医生聊一下，如果你的身体底子已经没什么问题，手术也可以安排了。”
屋里安静了十几秒。
萧筱突然收起了笑：“哥，你不用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我已经拖累你五年了，这个手术……太贵了，我不想。”
“滚吧你。”萧纨呸了自己亲妹妹一声：“你哥现在有钱，你当哥的流量都是假的吗？”
“钱的事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术后的排异问题。我先去找孙医生一趟。”
说是孙医生，其实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
孙文斯看见他来了，也只是懒散的抬起眼皮，摊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背靠一枚红色锦旗，上书：孙医生真神人，妙手回春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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