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图江晚上常听见的不是蛐群们狂吠的声音,也不是大风呼啸树木发出婆娑的声响,而是图铉鸽浅浅的呼吸声。
图铉歌睡觉时,老爱抱着他蜷缩在床上,让他和自己缩成一个球状,仿佛对外界充满着的戒备。
图江那时以为没了爸爸妈妈,他还有哥哥,但到后来图铉鸽被人一大户人家领养后,他就什么也都没有了。
他所在乎的事物全都离他而去,仿佛他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时刻期望着时间的步伐能在走快点,这样长大后,就有机会去找图铉鸽,要不然他就想他宁愿一直留在孤儿院,这样他说不定能等到图铉鸽来找他。
图铉歌被带走的那天说过会来接他。而他一直笃定的相信图铉歌会来接他。
小时候,他简单的以为没有得到过,也不会知道失去的痛苦,但这种观点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到法定年龄的那一天,还是没有人愿意领养他,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她好像并不介意他是多么不听话的孩子,在许多不喜欢他的管理阿姨们轮番说法下,仍旧是坚持她原来的决定。
他被带到女人面前时,是非常抵触的。因为他并不想被人这么早领养,他害怕图铉歌会回来来找他。
孤儿院的管理员怕图江跟之前一样跑掉,紧紧拉着图江的手,然后指着面前这位面露温和笑容的女人,对小脸皱在一块的图江道:“从今天起,你就要和这个阿姨一起生活了,她就是你的妈妈。”
他不由躲在管理员身后,胆怯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在他知道他要被领养之前,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他不像其她被领养的孩童一样有过多的喜悦,存在着对未知事物的一切恐惧与不安。
他不知道他跟女人回家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等见图铉歌的机会。
他怕他会像被她像丢垃圾一样的,又将他再丢回孤儿院。
女人见图江这么怕他,有点犹豫的问管理员:“他是不是害怕我?”
管理员一脸笑容的摇头:“他只是怕生,以后就会好的。”
“真的吗?”
女人弯**,对图江微微一笑:“我以后照顾你,好不好?”
图江没说话,只往管理员后面躲。
管理员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女士,硬是扯掉图江拽着她的手,递在这个女人手里:“图江,以后她就是你妈妈,你要乖乖的。”说着,她便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要记住,不要不听话。”
图江盯着管理员,之后便把脑袋低下,想对方是希望他这个小麻烦赶快被领养的。
“他很乖,你不用担心。”管理员又强调了一遍。
女人微微低头,看了图江一眼,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手续都办好了的话,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了。”
“好。”
女人向管理员点头,然后拉着图江的小手,开始往孤儿院外面走。
图江不时的回望越来越模糊的管理员,再抬头看着这个女人,突然停下脚步。
她也随图江一同停下:“怎么了?”
图江咬咬牙:“我不能和你走,我还要等我哥。”
女人有点迟疑:“你哥?”
图江点头,小声说:“我哥他先被领养走了,但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
女人笑了笑,揉揉图江的头:“以后我每次带你会来这边一趟,你再问问这里的管理人员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如果你哥哥回来了,我再带你来找你哥哥怎么样?”
图江眨眼:“真的吗?”
女人一笑:“我保证说到做到。”
图江有点不信,但又怀有期待,然后应声,再诺诺问:“我必须叫你妈妈吗?”
女人一愣,轻轻点头:“嗯,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孩子啊。”
图江望着她,慢慢的打开一个笑容,他也有家人了。
女人叫春夏艺,待他是真的好,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只是她一个人养他,总是有些负担。
他常看她一个人夜晚坐在灯前,不知道思索什么,但他想一定是关于一段很长很长的回忆,不然也不会想这么久。
他原以为从此之后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失去,但一切有新的改变还要从他高三那年说起。那天他刚放学回家,便听到屋内踢打和咒骂的声音,然后立刻冲了进去。
“你个贱人,我叫你躲我!我叫你躲我!”
图江只见他妈正被一个男人摁在地上打着,而后他想也没想,拿过茶几上的花瓶就往那个男人头上砸去。
男人惊讶的回头,眼睛瞪大的看着图江,然后血从男人头上留下来,再之后男人便倒地不起。
图江呆愣的站在原地,握着剩下破败的半截花瓶,硬是没回过神。
他妈爬起来,握着图江的肩膀,慌张叫道:“图图?”
图江惊慌的看着他妈,脸色发白:“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妈,我杀人了。”
他妈拿过图江手里的半截花瓶扔在地上,认真的对图江说:“你没做什么……他没事,你不要怕。”
图江惶恐的盯着他妈,身体发颤,哆嗦的说不出来话。
他妈把图江拉到沙发旁,立刻去看倒地的男人,又把男人拖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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