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微、水色天青,江南的雨便这样漫不经心的下着。空濛烟雨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草木清新和雨和烟,近栏杆处,一支海棠经雨湿透,红艳如胭。
洛尘凭栏而坐,似是想了很多又似是什么都没有想。
身上突然一暖,有人从身后替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洛尘转头一看,竟是萧丹。萧丹说:“娘子小心着凉,这春雨还有些清寒。”
“谢谢。”洛尘道。
“娘子不必客气,我只不过是为了公子罢了。”萧丹淡淡道。
“哦?”洛尘饶有兴趣的看着萧丹。
萧丹坐在了洛尘身侧的长椅上,望着远处迷蒙的烟雨,缓缓道:“公子他在乎娘子,萧丹自然是要替公子细心照顾娘子的。”
“你不喜欢我?”虽然萧丹话不多且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洛尘隐隐觉得萧丹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她,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一种感觉。
萧丹看向洛尘:“萧丹喜欢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公子喜欢便好。”
这个萧丹,对萧逸还真是……洛尘又问:“那么萧丹,可否告诉我,你为何讨厌我?”
萧丹微诧,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半晌,才苦涩一笑道:“因为你曾伤过公子的心。”
“啊?”洛尘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一直在长安,他们的事萧丹怎么会知道?
萧丹继续道:“六年前公子曾回来过,那次他在逸园一住便是两年,可是那两年他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我们都看得出他不开心,可我们谁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公子每每喝醉的时候便在唤一个名字,一个叫洛尘的名字。我听到过,青青和小白他们也听到过。我们从来都没有见公子这么痛苦的思念过一个人。公子那么好的人,他若爱上一个人,定会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又怎会舍得伤她的心,所以我们想,定是那个叫洛尘的人伤了公子。后来,公子走了。四年后,他神采奕奕的带着你回来,青青他们都替他开心。只有我替他担心,担心他这样全心全意的待你,有一天会再次受伤。”
洛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当然记得她十六岁那年萧逸莫名其妙的离开,她十八岁那年因为战争和离歌的事,身心皆伤,萧逸又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后来,他便一直无怨无悔的守着她、护着她,直到今日。
想必那时,聪慧通透如他,便已看出了她对小阿耶超出父女之情的感情,所以才伤心离去。
这个傻子,在她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便独自一人躲在这里伤心难过?洛尘心里涌起一阵莫可名状的酸楚。半晌,她才低声道:“我不会再让他伤心的。”
萧丹讽刺一笑:“爱情这回事,谁爱的多一些,谁便已经处在了劣势。以公子待你的心,恐怕恨不能将心都掏给你。你又能怎么可能这么对他呢?这样对你的他又怎不会被你所伤?你的话,我半分也不信。”萧丹说完,起身离去,看也不再看洛尘一眼。
洛尘怔怔看着眼前宛如水墨画一般的远山近水、亭台楼榭,以及笼着烟雨的绿树红花,眼前是萧逸的陪着她一路走过的点点滴滴,原来,他已陪着她走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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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停歇下来,一缕斜阳透过蒙蒙碧雾、穿过深深庭院,斜斜照在了洛尘所在的潇雨阁上。
萧逸走上潇雨阁时便看到洛尘静静坐在雨后初晴的夕阳里,静美得宛如画中之人。他走过去从她身后轻轻拥住她,“想什么呢?”
她坐了好半天,身上都是寒气,被萧逸这么一抱,瞬间暖和起来。
萧逸也觉出她满身的寒气,微微皱眉道:“身上这么凉,在这里坐了多久?”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这几天有些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圣手堂来了很多病人,我……”
洛尘转身,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轻轻摇头道:“不是的,萧逸。”
萧逸看着她,她素来清寒的双眸宛如刚刚融化的两泓春水,溶溶泄泄、欲诉还休。双颊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笼着淡淡金光的上好羊脂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问:“洛尘,怎么了?”
洛尘看着他、目光闪烁的说:“萧逸,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萧逸轻笑一声,“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还有,谁说你不值得?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暝色渐渐笼上鸳瓦,远处,两只燕子双双飞来、呢喃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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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室明媚。洛尘睁开眼睛,一歪头便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插着一支芬芳破蕾、洁白染脂的杏花。她扬起唇角对着那支娇艳的杏花笑了笑。许是不再把自己当成逸园客人的缘故,昨晚她睡得很香。这会儿,萧逸应该已经去圣手堂了吧?
侍奉她的婢女晚晴进来说:“娘子醒了?”
“嗯,你们家公子呢?”
“公子一大早便去圣手堂了。走之前还来看过娘子呢。”
“哦。”洛尘有些慵懒地躺在床上想,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他来过。
“瞧,这只杏花便是公子大清早起来摘的。”晚晴一边挽起帘子,一边笑说。
洛尘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支杏花枝,忍不住又扬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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