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半倚在舱壁上，接过凯瑟琳倒的水，他脸色苍白，两颊却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谢谢。”
凯瑟琳羞怯地摇摇头，布莱恩把她揽进怀里。他站在狭小的营养舱外头看着艾伦：“我们需要先回自己房间么，Ｚ快到了吧？”
“麻烦了，二位。”艾伦回以一个略带抱歉的笑容。
“如果Ｚ有攻击倾向……我们两个的舱盖今晚一直不会阖上，你放心好了。毕竟她还是幼崽，我们还能应付。”布莱恩交代完便拉着凯瑟琳绕进这间暗室另外的隔间。
艾伦苦笑了一下，掀开身上披着的厚重羊毛毯的一角。“Ｚ，出来吧。”
毯内先伸出一只纤细的素白腕子，她从毯子下钻了出来。小少女晃了晃头上炸起的呆毛，皱着眉跪坐在瘦削少年的身侧，营养舱本来就不大，现下更是有点挤。
“困死了，说吧说吧，赶紧的。”
真没想到这两个营养舱底下有道儿连着一块啊，前代Ｚ有点意思。
“你用Ｄ的智脑跟我通话不受监控的吗？我可是冒着被销毁的危险来的，你要跟我说清楚。”她揪着少年的领子，没注意到自己半个身子都倚了过去。
“Ｄ的所有东西从他被销毁的时候就被瓜分的很干净，一个小小的智脑早就没人再去注意了，而你用的是前代Ｚ的智脑。”艾伦偏头咳嗽了一阵，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她诞生的初衷和我们不一样，她用的智脑不是实验体的等级，不受监视。”
从这一刻开始，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宛如一块钢板当头砸下一般刺激。
艾伦逗猫似的捋着她的头发，Ｚ在消化对她来说有点爆炸的信息，警惕性明显降低。果然，还是幼崽时期的实验体讨人喜欢。
她心中杂乱如麻，正试图梳理清楚这些丝线：
事实部分艾伦是从他出生讲起的。
第一件事，前代Ｚ，是他的创造者。据说他的培育方式与前代Ｚ一样。
……
关系好乱。所以前代Ｚ也是个白大褂。
第二件事，他是前代Ｚ唯一的学生，独立制造并改进了Ｂ和Ｃ。剩下的所有实验体的制造都有部分参与，因为前代Ｚ殒落前为了防止有人要除去他，这一部分的操作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也就是说，这个实验体某种意义上也是她的father。三人组的存在以及实验体之间的排斥感统统对Ａ无效原来是这样吗……心态好崩救不回来了，完蛋。
第三件事，Ｄ的出生是一个重要转折点，所有人的命运从这个时间段开始改变。
世界本由国家组成，但现如今以基地为单位进行等级和地域的划分。原因是将近两年前一种不知来源的病毒全球性爆发，生灵涂炭。为防止再次感染，浩劫后的幸存者自发建起了基地，加固防御与隔离系统，与外界隔离。各基地之间相互独立，除科研必要外几乎没有往来。而人们也在寻找不断优化人体机能，彻底战胜病毒的最优方法。
而前代Ｚ，正死于那次病毒爆发。
Ａ作为她的助手，与她赶赴一线摸排情况时也染上病毒，生生靠自己的意志撑下来，只是从此以后就落下了病根。
Ｄ是为了测试疫苗效果而制造的实验体。Ａ当时处于重症昏迷状态，所以他的工作由Ｂ和Ｃ来承担。
结果已明了，Ｄ完成使命后已经残破不堪，失去了使用价值的Ｄ按照命令被直接秘密销毁。
从Ｅ以后，所有实验体的制造工作转归现实验体培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宋严主持。也是从那时候起，实验体的制造目的由前代Ｚ时期的科研辅助转为军事化培训。而所谓的实验体的服从意识与内部排斥情绪亦从此始。
“所以你们三个人就只是个纯粹的科研工作者？白大褂那类的？”
艾伦眉眼弯弯，少年发色偏浅，毛茸茸的短发柔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背后有些发凉，再凑近艾伦，眯着眼掂量着他说的几分真假。艾伦好脾气地由她打量，岿然不动。
“你之前说‘前代Ｚ诞生的初衷与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指谁，是作为科研辅助诞生的Ａ到Ｄ，又或是这后来的２６个实验体？”
艾伦叹了口气，“何必问那么清楚呢，笨一点不好吗？”
“这一点都交代不清楚，后面我们很难合作啊，亲爱的Ａ。”她皮笑肉不笑地龇起牙，“你要知道，按宋严的原定计划，活着走出来的机会他只想留给我。想和我联手，要多一点诚意才行啊。”
“亲手制造完‘Ｚ’的时候，你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存留价值还有多少吧，Ａ。”
两人僵持着，忽然后方的隔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艾伦微微转身朝里头轻声说：“没事。”
脚步声停下，进而行远。
佐伊嗤笑。
她心中盘算着，前代Ｚ和Ａ－Ｄ都主要从事于科研工作，为什么她的智脑级别与后者不一样？Ａ在项目中付出这么多，只能使用实验体级别的智脑，仍然受监视。则推得前代Ｚ因功越级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她的创造初衷并非科研，甚至与２６个实验体皆不同……
只剩下一种可能。
“复活。”艾伦敛了笑，语气郑重起来，“Ａ－Ｚ都是为了创造，而Zero，是为了复活。”
猜想印证成功。
而这引出的另一个怀疑就是……
“所以，你找上我联手逃离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因为我作为末代的实力吧？”
双方终于开始正视彼此。
“我猜想，既然我的虹膜能打开前代Ｚ留下房间和所有设备的验证锁，而虹膜是确认身份唯一性的最可靠特征，那么……”
艾伦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没错，你所用的身体就是前代Ｚ。前代Ｚ作为人类的复活品出现，她未必不可以复活第二次。可以说你就是她，却又不是她。”
“而你找上我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我对宋严，和当初复活我的势力的影响力。顶着这么一张一样的脸，总会排上用场的对吧？”
她可还记得上回奥利弗说过是前代Ｚ的男友，看来这关系相当混乱，啧啧啧。
等等这样编排自己真的好吗，谁知道真相具体是什么样啊！
“我可没说这个，你和宋严之间有没有事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他耸耸肩。“而且，我想向老师求援，有何不可呢？”
艾伦倏地倾身朝她靠来，因病弱而显得苍白的脸带偏带了奇异的风情。
“您说呢，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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