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几天没出府了?”庆帝背手远眺,突然回头问道。
范建道:“今天是第四天。”
今日清晨,庆帝便下旨意召见范建。君臣二人自庆帝潜龙之时便生死相托,伴在陛下身边倒是没什么不自在。二人站在皇帝寝宫外的观景露台,端的是一派君臣相宜。
远山如黛,波平如镜。湖里鱼儿的弱肉强食深藏水底,一如这京都平静繁华之下的暗流汹涌。
“他不去抓凶手?”皇帝陛下转回头,从旁抓了把鱼食撒向湖面,“我听说,当日他带了两个受重伤的人回去,人呢,怎么样了?”
“还没死,”范建呵呵一笑,“闲儿不许旁人进去,具体是什么情况臣也不知。”
“你不知?在你家里你不知?”庆帝笑骂道,“别总和朕装糊涂。”
范建拱手行礼,也不辩驳,只道:“臣确实不知。”
“行了,你回去告诉范闲,他该去查查是谁动的手,大夫京都多的是。”
范建领命离去。
看着范建退步消失在屏风之外,庆帝兴致寥寥地把一整盒鱼食全泼了,“倒是重情重义。”
皇帝陛下心思难测,听不出这是句夸奖还是不满,亦不知他究竟是愉悦还是愠怒。
皇宫内的天威难测范闲一概不知。赵棠逐渐好转,滕梓荆的命算是保住了,再加上五竹的回归,他才有精神来想其他事。
他叫来王启年,向他询问消息。
王启年探头探脑地想要看屋内情况,被范闲拉到院子里。
“大人,大人,好歹是我把人给您送回来的,王某也是心中担忧啊。”王启年谄笑着解释。
范闲眸子暗沉,有些阴郁,“命保住了。”
“那是……”王启年正色起来,皱眉。
赵棠身上焦炭部分日渐剥落,他宽慰范闲自己不会有事,很快会好。但范闲始终心事重重,他怕这是赵棠在骗他。
而滕梓荆,程巨树在他筋脉中的内力突然爆发,经脉尽断,周身骨头碎裂,再次陷入昏迷。
牛栏街刺杀那天,不知他究竟如何撑着与程巨树对战,甚至在范闲脱离危险前还有一战之力。
王启年见劝说无用,于是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大人,您可不知道,这些天,整个京都城里都是您的名声。说您是谪仙人,老天赐给我大庆的文曲星。”
范闲皱眉,“说正事。”
“大人别急啊,说的就是正事。”王启年说,“牛栏街刺杀一事因为天人降世,程巨树反而没引起市井传闻重视。鉴查院的探子大半都在查那位,信息真的不多。”
“不过那程巨树乃北齐的人,此次刺杀定然与北齐有关。那日之后,各处城门已然悄悄戒严,目前还未发现什么动静。”
范闲摇头,“北齐的人杀我做什么,程巨树背后另有其人。”
“大人的意思是,我南庆之中有人与北齐勾结?”王启年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有些吃惊。
范闲瞥了他一眼,“北齐八品高手进入庆国都城,鉴查院丝毫没有觉察?那日我路过牛栏街,两个女刺客扰乱我和滕梓荆,程巨树埋伏路边院内,杀我马车马匹的是重弩。王启年,敌国高手布置埋伏,布置重弩,明显有蓄谋,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咱们自己人的手笔。”
“可人已经都死了,线索都……断了……”王启年掩脸别向旁边,“大人您这般看我作甚?”
“你真的不知道?”范闲眯起眼睛。
“大人明鉴!”王启年斩钉截铁。
“王启年!”
王启年还是委委屈屈的把自己所知告诉了范闲。
可那日我要是不出门,推了二皇子的约,这般埋伏岂不是毫无作用?范闲突然想到,脑中纷纷乱乱的线索褪去,只留下一点。
“二皇子和司理理。”范闲喃喃。
“大人说什么?”王启年没听清,问道。
范闲抿唇,把王启年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之前我想过推了二皇子的约就在家里呆上两天,若我那天不出门,这场刺杀不是白费功夫吗?”
“那些军械埋伏显然蓄谋已久,绝不可能是看我往牛栏街走才布置的。所以谁会知道我会出门,会路过牛栏街?”范闲盯着王启年,语气笃定,“只有二皇子和司理理。”
范闲问道:“司理理在何处?”
事情抓到眉目,范闲进屋和赵棠说了一声,带上王启年匆匆离了范府。
五竹在室内守着赵棠,没有跟出去。
“不去跟着?”赵棠脑袋能动了,于是话也多了起来。
“牛栏街刺杀之后,他内力又有突破,除了大宗师,无人能取他性命。”五竹淡漠地说道。
“万一遇到围杀呢?”赵棠反问。
范闲和王启年交谈声音压低了,却也瞒不过五竹,他听得一清二楚,“京都现在无人敢光明正大对他出手。”
小范公子有神仙庇佑,那句杀气四溢的话早已经传遍街头巷尾。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敢尝试。
赵棠闭上眼,“我不放心,你跟着他吧,万一碰上疯子呢。”他和范闲不也都觉得无人会在京都里面强行动手。
五竹沉默了一会,提着铁钎无声离去。
却说范闲带着王启年先去查司理理,到门口惊讶的得知那天司理理被二皇子请走之后就没回来。
“这是要直接去找老二?”范闲和王启年对视一眼,司理理没回来,是逃了还是在老二那里?
“皇子府邸,不可擅创啊。”王启年拦住范闲,“这上门拜访是有章程的,大人这般直接去怕会引起二皇子不悦。”
范闲不以为意,洒脱道:“我找他有事,到门口直接通报就行了。”
“并不会。”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冷面剑客走到范闲王启年跟前,“殿下想请范公子到府上一叙。”
这人王启年知道,京都九品剑客谢必安,二皇子的贴身护卫。范闲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
“老二的必安!”他还记得那次在靖王府被这人横剑在脖子上。
谢必安皱眉,“殿下身份尊贵,不可胡言乱语。”
“老二不会在意的。”范闲摆摆手,问,“司理理在老二手上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不在,我怕要过段日子有空才能去拜访了。”
谢必安想到主子告诉自己若范闲问到司理理,就告诉他司理理确实在他手上,不需要瞒着。
于是他说:“在。”
范闲正色,“劳烦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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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赵棠,大家的动作有点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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