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月亮是不是比澹州的要圆呢？
范闲不知道。
他刚把院子里的仆人全都打发走，好不容易得到安宁。今日一整天，他和一个高手对了一掌，略受小伤；碰到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姑娘，一见钟情；与二姨娘柳氏小过两招，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妹妹若若，拜了老父亲范建……
赵棠坐在司南伯府最高的房顶，目光柔和地看着范闲的院子。那个滕梓荆翻墙潜入范闲的院子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他有点好奇，但并不因为好奇做什么动作。
上京都的路上给范闲做了点特训，他不至于连滕梓荆并没掩饰过的动作都察觉不了。赵棠只是希望范闲能够心肠硬一些。
滕梓荆久久没出来。
赵棠叹了口气。孩子还是陷进去了。
滕梓荆一脸的苦大仇深，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他满怀心事。现在找到范闲，铁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本来打算当晚去告诉范闲，五竹已经离开去江南了，看来只能等第二天了。
不知道五竹现在到哪里了。他想了想，那个蒙眼的少年此刻肯定风驰电掣，片刻不停。
赵棠就在屋顶躺下，一手枕在头下，嘴角微微弯起。只要想到那个人，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
第二天天没亮，赵棠就进了范闲的院子。
范闲和滕梓荆昨天一聊聊了大半夜，好在第二天还要赴范思辙的约，范闲晚上喝了酒，满身酒气不好出门，换衣服的空挡，赵棠可算是找到了机会。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念你五竹叔。”赵棠悄悄出现在范闲身后，开言感慨。五竹虽然经常隐藏于人后，实际上他却是最不怕暴露行迹的人——五竹的无人察觉，是可以物理达成的。
范闲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波，他拍着胸口，匆匆把外衣披在身上转过来，看着赵棠没好气的说：“舅舅！”
他平复了下心情，边穿衣边说，“舅舅，你怎么和五竹叔学啊，会吓出心脏病的。”
“我是来给你说一声，五竹他去江南了。”赵棠说。
“叔去江南做什么？”范闲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你五竹叔记忆有问题你也知道，他想打开那个箱子，当年他和你娘在江南做过生意，想去当年的路上走走，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如果要我干什么，舅舅你别忘了告诉我。”范闲穿好衣服，“舅舅你过来就说这个吗？我知道了。”
赵棠点头，又叮嘱他，“我也会守着你，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只是别因为这个就太过放心反而因为轻敌受伤。”
“我知道啦！”范闲不太在意，“对了，舅舅。我父亲昨天说我这次来京都是要和长公主与林相的女儿成亲，娶了那姑娘，我就会把老娘的产业拿回来。”
赵棠不明白范闲说这个干什么，“所以呢？”
“我应该答应这门婚事吗？”范闲坐到赵棠对面，给他斟茶倒水，“内库财权，父亲说我该拿回来，澹州刺杀可能也是源自于此，有人不想我碰内库。”
赵棠想了想，“换我我也不乐意，被刺杀一下很正常。”
范闲噎了一下。
看范闲被噎，赵棠嘿嘿笑了一声，充满了噎人成功的快乐，接口道：“要我去把太子二皇子都干掉吗？”
“咳咳咳！”范闲正喝水压惊，这句话一入耳，水呛嗓子，顿时咳得惊天动地，“舅你说什么呢！”
“我不想参加他们的斗争。”他想起了庆庙偏殿香案下的那个鸡腿姑娘，“我也不想要什么内库。”
赵棠看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充满希冀和对未来平淡生活的期待，听他说，“舅舅，等我把滕梓荆的妻儿找到，再找到我的鸡腿姑娘，退了婚我们就回澹州去。到时候你，我，五竹叔，奶奶，我们就在澹州过嚣张又快乐的地主日子。”
“随便你。”赵棠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娘不会在意这份产业的。”
范闲眨眨眼，抿唇笑了。他起身准备出门，“舅舅我先走了，范思辙该等急了。”
赵棠伸手掸了下衣袖，黑色的夜行衣水波一样晃荡了一下，变幻成一身不打眼的普通青布衣衫。
“宝贝啊宝贝，多亏你了。”赵棠摸了摸衣服。
他来这世界，除了自己那柄傻不拉几的剑，就这身法衣尚存。
五竹这个无情的机器人不吃不喝，靠太阳能核动力横行霸道，还好他也辟谷不用吃喝，否则真的生活艰难了——五竹那个杂货店整天入不敷出的，到现在也就剩下一两多点银钱，连进城时候王启年手上的地图都买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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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到京都不过几天，这条小小鱼儿游动的轨迹就已经把京都这潭水搅起了好几个浪。
他当街打了郭保坤的仆人，行为粗鄙，又在世子的诗会上传出来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万里悲秋常作客”，把礼部尚书之子郭保坤打得动弹不得言语不能——最后这一点虽然没个定论，京都上层人士是心知肚明的——可他一个吏部尚书司南伯的私生子，惹了这么多事却一点责任都没挂上。
二皇子的小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他兴致勃勃的盯着锅中卷起变色的肉卷，问那个长年守在他身边的剑客，“必安，你说范闲此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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