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太明显被白小姐的焦虑感染到,恐惧得靠向儿子,齐鬙殷小声安抚母亲的情绪,一边又道:“白老爷,这里既然被日本人封锁,不能久留!我还是找别的出路!”
齐鬙殷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靳伯和他的小儿子靳彬,日本人把守得如此严实,他们能不能安全抵达北京呢?思绪很快被强压下去,又回到了现实中。
“恐怕别的关口也被日本人给锁住了……”白老爷叹息道。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声枪响,站着的日本人被击倒了,随后是一片枪响聚在前面的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向他们跑来,不知打哪来的□□一阵爆炸声,黑土卷带着石子飞扬砸在了汽车车盖、玻璃上发出一阵“哗”的响声,仿佛什么倒塌了般,猛然变故令车内的白老爷瞪大眼盯住前方,他的一只手有些颤抖准备拍打阿睿要他开车走。
“阿睿!阿睿!”他唤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阿爹!阿睿他不在车上!”白小姐失声,“他、他……死了……”
白老爷转过头才注意到车窗上滑下的一行血渍,阿睿闭上了双眼,他的一只手还抓在车窗上。一向情绪不大有起伏的阿娣此时浑身发抖倒向白小姐,吓得哭出声来……
白小姐在一边安慰着阿娣,忽而又一只手套在安太太的胳膊上强撑精神。
安太太也闭住双眼不停地念佛:“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带我们脱离苦海吧!”
齐鬙殷一眼不吭冲下车,把阿睿放倒地面自己跳到驾驶座位上启动汽车,他望了左右观测后视镜,拉住手刹,轻踩油门倒车往反方向驾车去。拥在关口的那群老百姓恐惧留有对生存的渴望,跟在车尾头也不回得朝前冲,日本士兵举起机关枪在后面扫射,逃亡的百姓被流弹击中一个个陆续倒在了血泊中,横七竖八地叠躺一起,一时间哀嚎声不绝于耳,浓浓的黑烟弥漫将天空压得极低……
齐鬙殷听到阵阵的枪击声和那些倒下去的人临死前的哀鸣声心收紧了一团。从他的前方冲出一伙手里拿枪的人奔向日本人,像是中国人。他们有的人朝齐鬙殷看了一眼:“中国人?”
齐鬙殷点点头,他从后侧境望去他们离去的背影想:是爱国志士吗?他忽的起了槟州有一家医院英国人开的,医生大多是爱国的南洋华侨,有些人是他认识的,就暂时躲避到那儿吧。
“白老爷,我们暂时在圣约翰医院停留吧。”齐鬙殷留意着四周对白老爷说道,他的声音中带有些波澜不惊。
“这些小日本天杀的……”白老爷满意齐鬙殷的临危不惧,他也受够了日本人的残暴,白老爷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前方。
为了躲避日本人齐鬙殷故意多绕了几个转弯,从外围绕进了圣约翰医院。车子停靠在医院前,他开门让白老爷下了车,又去开门去搀扶安太太,安太太颤兢兢出了车门,一直闭目抠着佛珠念佛。
白小姐下车朝圣约翰医院望去,这是座造型异常普通的两层楼医院,灰白色的四方型建筑,深褐色的窗边,若是和其他普通建筑有一点不同的便是这座看起来不起眼的医院上挂有一个十字架,这原是一家英国传教士在这建造的教堂,后来改成了医院,既可以传教又能救死扶伤。
白小姐仰视了一会儿医院,她在槟城出生、长大,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医院。她在晃神间,齐鬙殷道:“我们到里面去吧!外面毕竟不安全。”
说完带着他们往医院里走去,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从走廊这头朝他们走来,他的眼内看似空无一物,时不时又泛有波澜。白小姐很少见到眼神这般复杂的人。齐鬙殷上前同他耳语了一番,那人点点头答:“你稍等。”
过了一会儿一名华人医生从医院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道:“齐先生!别来无恙!怎么样?伤口好了吧?”
原来他就是当日齐鬙殷遭受枪击,为他做手术的那名医生。
“早就好了。我听说你在圣约翰医院,便来这里找你了!”齐鬙殷微笑道。
“欢迎之至!”医生手抚齐鬙殷的胳膊道,“齐先生为国家捐资捐物,为齐二爷不顾危险夜闯日本人的办事处,既爱国又重情,还有不怕死的胆魄,让我心生敬佩。”
“哪里。”齐鬙殷谦虚了一番又道,“我原本是要带家人离开槟州的,日本人关闭了关口不允许我的家人,我寻思了好些地方,便想着带着我的家人来这里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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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潮汕话,类似这种“短命鬼,胡说八道,我敲不死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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