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侠之看来,如果那个女人是个粗鄙之人,来学校只是为杨明旌交差事,甚至还想骂上校长和学校几句,那当然轮不到与王侠之的一面之缘了。可是这个女人的彬彬有礼,有一种高雅的气质,王侠之暗想她是会来向自己道谢的。杨明旌回去的三天,他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告诉给了那个女人,而为了推脱责任,他的叙述会避重就轻,尤其会拿王侠之的桥段来渲染自己的无罪。所以得把王侠之塑造成为一个颇具正义感、敢怒敢言之人。
会面就在王侠之的宿舍,时间比王侠之想像的要短的多,只说了三五句话,女人便离开了。
“王老师,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儿子还不知道要在河水里泡多久,他那么点点大的小孩子,真是受不了。”女人语速缓慢,话语中满是对杨明旌的疼爱。
“呵呵……”杨明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老师以后有空到我们家去玩,我们家在杨柳铺。”女人说完后顿了顿,似乎想说得再具体一些,只一瞬间还是作罢,以后王老师真正要去杨柳铺的话,杨明旌会告诉他详细地址的。
“那么,就再会了。”女人弯了弯腰,像是鞠了一躬。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王侠之笑着送出门外。
第二天上午,王侠之注意到男生宿舍走廊里的短裤比平时多了一些。
在随后的日子里,王侠之和杨明旌的交往多了起了。直至王侠之辞职离去之时,杨明旌还特地送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正当王侠之在苦读中医之时,杨明旌也毕了业。望江县这个地方山明水秀,清水河中学也是远近闻名,除了本县的优秀学生之外,还有少部分外地的学生慕名而来,通常那些人家都是有权势的,或是财力丰厚,杨明旌就是其中之一。
杨明旌毕业后没有立即返回杨柳铺,他们三五成群,逐一到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家里玩耍。当他听到王侠之老师就在不远的隔壁村子时,他瞅了个空,悄悄地溜出去来看望王侠之。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顺理成章的意思了,杨明旌就是杨柳铺杨门伤科掌门人的儿子,尽管他是杨老医师的独子,却并没有打算继承这门祖传的技艺。为此,杨老医师夫妇真是愁白了头。
得知王侠之要寻一家医院实习,那杨明旌就有些自豪地说起了父亲所在的杨柳铺卫生院。
杨柳铺公社离望江县有一百里路,王侠之转了几条船,从水路南下,一路上倒是风光无限,王侠之的好心情中隐约藏着些不安。他虽然有杨门独子的强力推荐,但不知道在他在父亲心中的份量如何,既便杨老医师同意,那么卫生院也不是他家开的,医院方面也未必同意。
带着忐忑的心情,王侠之跨进了杨老医生的家门,那是座老宅子,进门就是天井,左右各有一房间。楼上也有二间房,底层和楼上的正中都是客厅。
在这里,他拜见了杨老医师,杨老医师对于他的请求未置可否,只沉吟着。此时王侠之的内心无比紧张,他感觉得到后背已经汗湿了。
“王老师,你怎么来啦,快请坐。”说话的是杨夫人,就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引起校园一片惊讶的女人。只几年时间,杨夫人除了生出几缕白发之外,一如当年学校所见的模样。
王侠之将刚刚对杨老医师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杨夫人也是面露难色,望向了丈夫,过了一会儿,许是杨夫人觉得这种场面过于尴尬,她轻轻地说道:“王老师,我儿子恐怕是没有和你说清楚,你或许不知道,我家先生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周王区区长的儿子郑华明,一个是妇产科主任的女儿邝依依。周王区区长自不必说,我们家是地主成份,如果不是他,我和我家先生或许活不到今天的。小邝又是个特殊原因,她父亲在国外,这孤儿寡母的生活也不易哉。若不是我家先生收她们家女儿为徒,左右都给我家先生几分薄面,她家母女日子也不好过。所以,要收你为徒,这事恐怕不行的。哦,跟你说这些,倒也并不是看不中你,我儿子早就说过你,说你天资聪颖,人又善良正直,学医的话,最需要的品质你都具备,只是我家先生年事已高,这收徒的事,就对不住你了。”
杨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轻轻叹了口气,又给王侠之的杯里续上水。王侠之赶紧站了起来,连声道谢。
看样子这趟果然要白跑了,真是可惜。就像清水河中学的名气一样,能传到百里之外的杨柳铺,杨柳铺的杨门伤科在方圆百里之内,那也是声望了得。自己若是能在此起步,那对今后的从医之路绝对是有莫大的帮助。
王侠之有些犹豫,他转而想道,若不能拜杨老先生为师,那么退而求其次,就在杨柳铺卫生院实习也是极好的事。
王侠之站起身来,就没再坐下,他说:“我知道杨老先生是不会轻易收徒的,只是明旌看我自学中医,就推荐让我来试试。我希望在卫生院一边实习,一边跟杨老先生学习。至于收不收徒,那得看造化了。”
杨老医师和杨夫人对视了一眼,也不作声,径直往房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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