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秋的深夜。
在最后一段行程中他始终骑着马。
他终于飞驰进梁国府的大门。他跳下马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僵硬的腿。他没有去惊动父亲也没回自己的家而是直奔高阳公主的庭院。他已经抬起手臂他就要拍响高阳的院门,但是他却突然迟疑了。也许在那个时刻在激情的鼓动下他没有迟疑他拍响了高阳公主的院门,那故事便会是另一副样子。但是他确实迟疑了,那是他的天性,他想他毕竟已离家数月,他不知这数月家中会有怎样的变化,更不知在高阳和遗爱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他迟疑着。他在迟疑中离开高阳的院门走向房遗爱的西院。他觉得他的这决定是慎重的得体的。他毕竟已不是那种黄口小牙的毛头小伙儿,他是个成熟的稳重的男人。
然后他看见了遗爱的院落里灯火通明。他一见到房遗爱那张兴奋无比的脸就什么全都明白了。他异常沮丧。他在心里骂着自己,他觉得他回临淄老家不辞而别是他此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那一刻他真是连死的心都有,却没了男人的风度。他即刻用“退一步海阔天空”来慰藉自己。他想毕竟他与房遗爱是骨肉兄弟。他控制了自己的失望。他也拒绝了遗爱约他一道上山游猎的邀请。
他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家里。
美其名曰在家中休息。
他拜见过父亲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
他的银青光禄大夫不过是一个闲职。
他还能做什么?
尽管他在他的家里是王,也尽可以一呼百应。
他终日在高阳公主的院墙外徘徊着。回忆他们初次时的那惊心动魄,为高阳将她的初夜奉献与他而感动落泪。原本一路的奔波劳累已使他又黑又瘦,而此刻的相思断肠更使他憔悴不堪。他在高阳的门外转来转去。如此人去楼空的徘徊令他疯狂。他不仅回忆着他亲历的那些良辰美景,他也想象着这个女人竟同样也把那非凡的身体给了他那粗蛮的兄弟。这才是他最最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的。而如今他们又双双进山,在尽情玩乐之后,住进别具风情的行宫……
他就这样终日被煎熬着。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他觉得再这样想下去他就要疯了。他悔不该当初不辞而别,更悔不该返家的当夜没有直闯入高阳的房间。
然后他终于不想再后悔了。他更不想这样终日无望地徘徊着坐以待毙。他已经想得够多了也痛苦得够多了,他要行动,要真刀实枪地去杀去砍。于是第二天房遗直便备上快马,只身一人驰进终南山。
他想他无论何时赶到山顶的行宫都要立刻见到高阳。哪怕是高阳已经睡下。他甚至已经开始憎恨遗爱了。他恨得咬牙切齿。他想为了夺回高阳,他宁可杀了遗爱,就像皇室的那些兄弟那样。在这个美丽的女人面前,他不再以为手足之情是凛然不可侵犯的。
他在秋的山林中跃马扬鞭。风呼啸着在他的耳边疯狂地刮过。他看不见满山秋的美景。他心里只装着高阳公主,只想着要抱紧她,要进入她占有她把她吞掉将她融化。他胯下的那飞马已经在秋的寒风中周身是汗。那湿漉漉的皮毛在黄昏的夕阳下闪着湿漉漉的光泽。然后黄昏沉入黑夜。他又在黑夜中继续前行。山路崎岖,有时他甚至要下马拨开杂草辨认道路。然而他一分一秒也没有懈怠。
途中他经过了辩机的草庵。他看见了那圆形的草庵里亮着灯光。他熟悉那里。他知道那一定是青年辩机在灯下苦读。他无数次来过这里。他一直很钦佩辩机隐遁的气魄和他的博学多识。他曾自叹弗如,自叹离不开这迷乱肮脏的尘世。所以他只能把辩机当作心中的楷模,而不是现实的榜样。他在穿越草庵时觉得很渴。他很想到辩机那里喝一口水暖暖被秋夜冻僵的身体。他觉得林中空地上这木房子里的灯光有种异样的温暖。那温暖仿佛在昭示什么。那温暖中仿佛响着高阳的笑声。但无论怎样温暖遗直都没有进辩机的小屋。温暖提示他高阳的所在。那笑声是从山顶发出的,隐隐约约,仿佛梦幻。但那不是梦幻,真实的高阳此刻就住在那山顶的行宫中。于是他想他此刻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快快见到高阳。那才是一种真正的饥渴。
于是他错过了辩机草屋那温暖的灯光,错过了高阳公主的笑声。他克制了饥渴,继续在艰辛的夜路中向山顶挺进。
房遗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要吃这么大的苦。
房遗直是在拂晓时分叩响行宫大门的。
巨大的铁的门环响着。
卫兵跑来。见是大公子便即刻把他带到了二公子的寝殿。
这里是一处旧日隋炀帝的行宫。尽管气势恢宏,但设备陈旧,当朝皇帝已不再来此。
房遗直不顾一切地推开房遗爱的殿门。他举着松明火把,他不管他们是什么姿态,哪怕是他们正在做爱,他也要立刻把他心爱的高阳抢过来。他想如果房遗爱阻拦他,他就将抽出长剑搏杀。他宁可在弟弟的血泊中与公主拥抱。
房遗爱被惊醒。他费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好不容易才看清站在他床前的这个举着火把的人影就是他的哥哥房遗直。他顿时紧张起来,他问遗直,你来干什么?怎么回事?是家里出事了吗?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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