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游指了指粥棚外排队的人,大多是衣衫的农民,只有少部分流民,甚至还有衣服崭新的士子排队领粥......
他朝着煎饼摊主,娓娓道来:“我想公主施粥的初衷,为了救济流民,赈所需之人。老哥,但你看有多少吃得起饭,却来领这赈济粥。”
“初衷是好,后劲无力,在下因此摇头。”
煎饼摊主瞪大眼睛,握着擀面杖,愤愤道:“公主将自己封地税收,全部用之于民,难道不行吗?有哪一家贵族世家会体恤我等贱民。”
瞧着架势,徐游若再多说一句,恐怕煎饼摊主举起擀面杖干他,没想到长乐公主在百姓心中有如此声望。
“那你觉得,如何做,让该领粥的人领到粥。”书画摊方向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徐游转头发现那中年男子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脱口而出道:“不做!”
“不做?”李二眼眸闪过一丝好奇。
眼前少年虽然长得俊俏,但看衣衫便知,不过就一寻常乡间少年。
寻常少年都期盼,每日来东郊能领到少许米粥,为家中剩下开销,为何他却说不做赈灾粥,这岂不是自断活路。
接下来少年的话,狠狠刺激李二。
“没错,施粥此举固然心善,可解一时之饥,难填一世温饱,治标不治本。”
“若人人得知,长安东郊有免费的粥,大家不干活都来领粥,这岂不是让百姓懒惰,到时候谁还会下田耕种。”
“此风助长,民智不存!”
“长乐公主此举甚是不妥。”
徐游没有想到,他在大唐皇帝面前,教训皇帝的女儿。
教训皇帝最喜欢的女儿!
而他却还以为自己一番独到见解,可以得到这中年男子赏识,接下来的剧情便是,中年男子将笔墨借给他。
少年的话,让李二瞬间炸毛,脸庞又羞又恼。
朕的女儿,轮得到你教导?
即便李二不得不承认少年说得极对,但还是抹不开面子,愠怒道:“猖狂小儿,居然敢非议公主。”
周围许多摊贩都冷漠看着徐游,他们都喝过赈济粥且受过公主恩惠。
煎饼摊主更是撸起了袖子,准备干徐游,他的双眸里燃烧熊熊烈火。
徐游没想到眼前威严的中年男子,竟然也是个追星族,一点也容不得旁人说公主半句不好。
于是,他没有在赈济粥话题上停留,朝中年男人开口道:
“先生可否借纸墨笔砚一用。”
“哼!”一声冷哼,李二冷眼看着他,指着摊上崭新的宣纸,摆放好的毛笔,冷漠道:“大言不惭,我倒想问你,你习过几年书法,就敢向人借笔墨?”
“十四年。”徐游道。
唐朝造纸术尚未改良,纸产量低,习书法这项爱好,唯有上流贵族负担得起开销,即便贵族将纸墨笔砚视为宝贝,更绝不轻易借人。
向人借笔墨,相当于向人借内裤穿一样。
李二自然不会把内裤借给一个乡间少年穿。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二盯着那张俊俏的小脸叹道,且不说这少年有没有钱能学十四年书法,光看着稚嫩小脸,不过十五六岁大。
你丫的!
你是从娘胎肚子里,开始习书法吗?
习书法讲究有钱有闲。
朕!身为皇帝,才练了六个月书法呢。
一阵阵哄笑声响起。
“看他一表人才,没想到油嘴滑舌。”
“确实猖狂!”
“要我是那人,懒得理这少年。”
“这年头小孩越来越不靠谱了,我要提醒我家闺女,防火防盗防小孩。”
徐游摊了摊手表示很无辜,谁叫他穿越而来,上辈子活了二十八岁,学了十四年书法不是很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那,先生如何才愿意借我笔墨?”
“你若能看出我这书法精髓所在,我便借你一用。”
李二从椅子上站起身,站在书画摊前,负手而立,慈祥的眼神看着摊上那几幅临摹之作,仿佛凝视着自己的儿女。
一幅王羲之的兰亭序,一幅陆机的平复帖,一幅前朝碑文。
“来,给朕......我说一说,你到底有何见解,这三幅价值几何。”
李世民差点说漏嘴,幸好改口快,要是让人知道大唐皇帝出宫卖字画,简直会让群臣笑掉大牙。
平日里虞世南、长孙无忌、皇后......都说他写得好,说他练了短短六个月有他人练习三年之功。
不过他深知身处后宫,消息容易闭塞,因此特地来东郊今日他微服私访,来到东郊摆摊,便是检验书法练习成果。
徐游早就看到摊子上的三幅书法,仔细一看,好没气翻了翻白眼。
兰亭序两千贯,平复帖一千五百贯,碑文八百贯。
马丹!
如此稚嫩的字体,既没有临摹到先人的精髓,也没有独创一派,还卖那么贵?
白送我都不要,挂在家里都嫌占地方。
若是皇帝写的,有可能值这个价。
他忍不住吐槽道:“先生,今日是不是一幅字画都没卖出去?”
“可惜了。”李二遗憾摇了摇头。
“想必伯乐难寻。”徐游道。
李二顿时眼睛闪着光芒,对少年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眼光中泛着泪光,至于之前徐游诋毁长乐的事情全忘到一边。
总算有人理解朕了,没错!不是字写的不好,是还没找到伯乐。
李二刚想开口,而他皇帝敏锐的神经发现,少年话里有话,爽快道:“请小兄弟,给我这兰亭序估个价,究竟值多少贯!”
徐游有些犹豫,估低了惹这家伙不高兴,便不会把笔墨借给自己,估高了违背良心,今晚难以入眠。
就在他准备违背良心之时,李二看透他内心想法,热情道:“你放心,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借你。”
徐游凝视着李二期盼的眼神,不忍心直接打击,若是实话实说,恐怕书法界会少一个新人。
那就含蓄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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