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在峨眉派修养了一个月。
每天她都会要纪晓芙早晚两次向她告知最新情况。
每次听到没有找到尸首时她的心都会下沉一截,而后暗暗庆幸。
待腹中的胎儿满了三个月稳定下来,她又拿剑骑马,再次踏上寻夫路。
以断魂崖为起点,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去。
既然峨眉派同明教找了一个月也不见人,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应该在偏僻的小镇村庄或者山里。只有这些地方,才消息落后找不见人。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寻找的速度越来越慢,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就在她准备返回峨眉派带望儿回光明顶时,她终于在距离断魂崖千里外的石峰村遇到了完好无损的杨逍。
他站在自己马前,看见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腿,惊恐地滚向一边,好不狼狈。
“你怎么骑马的?”杨逍拍拍浑身的土,张嘴就开始指责,然而看到马上那位美妇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以为她怕破财,又不忍地改口,“算了算了,不要你赔钱就是,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你说什么?”沉浸在喜悦中的女人忽然被一盆冷水浇得浑身冰凉。她捧着六个月的大肚子翻身下马,快步走至男人面前,不可置信地问,“你媳妇?!”
杨逍被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凶巴巴的妇人吓得连连后退,不过仍旧骄傲地抬起头回答她:“对啊!我有媳妇!她对我可好了!村里最漂亮的医女,你可比不上的!”
肯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五雷轰顶炸得灭绝身形不稳差点就要晕过去。男人赶紧上前扶着她,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我媳妇是医女,要不要她给她看病?你看你肚子这么大,怎么你丈夫还让你骑着马出来乱跑?动了胎气怎么办?”
灭绝抬掌拍在他胸前,紧握着拳头恨不得一剑杀死这个负心汉。
杨逍捂着胸膛哇哇地口吐鲜血。
路过的村民纷纷放下肩上的农具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牛壮!你没事吧?”
被人唤作牛壮的杨逍浑身痛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吐完血恨恨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咬牙切齿地问:“我不过见你要晕倒想扶一把,又不是占你便宜,为何下这么重的手?”
他痛?他流血?
灭绝比他更痛!
女人冷面望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他粗布麻衣,皮肤也比以前黑了不少,俨然一个挖土求生的农夫。“你叫牛壮?”
“对啊,我媳妇给我取的名字。”
又是他媳妇!
灭绝揉着绞痛的心口,努力稳住身形,开口道:“带我去见她,我要看病。”
几个过来扶杨逍的村民把这个大肚子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恶狠狠地说:“你打伤牛壮,可是要赔钱的!孙家丫头好不容易治好他跟他成了亲,你说什么也要给他五两银子做汤药费!”
灭绝点点头:“我会给他十两银子,你们带我去见……见他媳妇。”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心头有多痛,好似整颗心都要撕裂一般,血流如注。
村民们一左一右架着牛壮往家去,其余的人跟着看热闹,还有一个状起胆子帮这个冷面妇人牵马。
“丫头,孙丫头,快出来!你家牛壮被人打伤了,快来给他瞧瞧!”刚走进荆棘围墙,村民便冲着木屋大喊起来。
灭绝也不错眼地盯着房门看,咬紧牙关逼自己撑下去。
然而当她看到被人称作孙丫头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时,仍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拔剑劈向院子里的柿子树。
本来结满果实的柿子树被劈断,从树干处裂开倒下,柿子掉了一地。
众人看得大惊失色,全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牛壮忍着痛挡在孙丫头面前,唯恐飞落的柿子打到她身上。
“你这个疯女人!我媳妇有身子,你居然这般吓她!我牛壮可是从不打女人的,今天我定要把你打出石峰村!”杨逍撸起衣袖跨到手持利剑的女人面前,抬手欲打。
灭绝抬起头伸出脸,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巴掌落到脸上。如果他真敢打自己,她定要一剑刺死他,再自杀在他身边。
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痛感,她扑簌着睫毛睁开眼,用冷得快要结冰的语气问:“怎么不打?”
“你也有身子,反正我媳妇没事,放过你就是!”牛壮在她眼前握了握拳头,威胁道,“下次你再敢乱来,我绝对不会手软!”
灭绝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笑吟吟地扶着孙丫头回房,像是被抽干力气一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吸气。
村民以为她装病赖账,纷纷围在她面前指责起来,甚至有说把她的马留给孙家抵债的。
女人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压在前面,一字一顿地说:“一百两,在这里盖房子,买地,谁家愿意帮我做?二十辆作报酬。”
方才还对这个“疯女人”指指点点的村民立即两眼放光争夺起代理权来,一时间,唾沫横飞,你手指到我脸上说我不行,我脚踩到你脚上说你不配。
灭绝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将剑插回剑鞘,站起身环顾众人,指了指一个老实巴交身材健硕的男人:“你来做。一共一百二十两,给你三天时间修好,第四天我就要住进去。手续你办,缺钱来镇上福来客栈找我,要卖地的等我在村里住下再说。”
语罢,不及那些人讨价还价或者想要再争取一把,她跨上马背狂奔而去。
杨逍?牛壮?
呵!
还敢奢求什么?
他活着已是奢望,忘了又如何?另娶又如何?
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心寻来屠龙刀种下的因。
如今苦果已成熟,她只能一口一口嚼碎吃进肚子里。
杨逍,我就要看看,你要失忆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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