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西陵,等等我。”魏西陵走在前面,那小团子跟在后面,拽着他的袖子。
魏西陵转过身,一言不发抱起他。
……
魏瑄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年,比任何人都早遇到他,保护他,怜惜他,拥他入怀。
东方冉一边小心翼翼揣测着魏瑄的心思:“我知道你的感受,譬如我当年,倾心向往、求而不得之物,别人却轻而易举就获得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为人知的欲望和弱点。他似是而非的话语充满引诱,捕捉着魏瑄眼底每一丝骚动不安的波澜。
“我比不过谢映之,你也比不过你皇叔。他什么都先你一步……”
东方冉精心打磨着接下来的句子,他有种感觉,似乎他离目标很近了,就要将魏瑄心底的阴影勾出来,却又似乎总是切不准这个点。
“我们也算同病相怜,谢映之名门出身,无论我多么努力,在师尊眼里,我都不如谢映之。你是番妃所生,在天下人眼中,你远不如你皇叔。”
“但你比我幸运的是,你现在有个机会,除掉他。”
闻言,魏瑄眼中浮现出一抹杀机。
接着后堂一股黑雾冲霄而起,撞上了横梁,屋子剧烈震荡。东方冉避之不及,被垮塌的梁柱砸中脊背,严严实实压在了下面。
他猛地呛出了一口鲜血,喷在滚落在地的洞箫上。
魏瑄眼中似怒似笑,手指微微一勾,洞箫当场碎得四分五裂。
月前在溯回地的前世境中,谢映之曾随手撷取柳叶笛,以乐律稳定他的心神,刚才东方冉故技重施,想用箫声扰乱他的情绪激他杀人。其实都是同一路数。
“你没有他的襟怀,却总想模仿他,哪有不败的道理。”
东方冉抬在碎石尘土间起头,惨白的面具歪到一边。
***
“方炀,去后堂查看。”魏西陵道。
方炀不敢违抗,赶紧带兵进去查看,就见到处是翻到的烛台,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非死即残的家兵。硕大的横梁下压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
片刻后,方炀带着几名士兵,将废墟中的东方冉刨了出来。
与此同时,魏瑄睫毛微微一霎,猛地收回了心神,目光再次恢复清明。
东方冉被几名士兵抬了上来,有气无力地趴在一扇卸下的漆木屏上。
魏西陵一见到这惨白的面具,立即认出了此人是大半年前被玄门拿回的叛逆。
他冷然看向方胤,问道:“叔伯,此人修炼秘术,为玄门叛逆,如何会在你的府上?”
方胤面如土色,叛逆?方宁跟他说是玄门高士?
他赶紧辩解道:“大概是混在乐师之中潜入府邸的。”
魏西陵看了眼旁边疯疯癫癫的方宁,知道其中还有蹊跷。便道,“都带走,交付玄门。”
“西陵,”方胤跌跌撞撞上前抓住他的衣袍涕泪横流,“宁儿是被这妖孽所害啊,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交付玄门罢。你给我一两天时间,让我问问他。他如果依旧疯癫,再交给玄门也不迟。”
魏西陵凝眉。
“西陵,前日所说的军需用度,银钱粮秣我一定尽全力,二十万金这个月就能备齐,”方胤道。
魏西陵明白,他这是提出条件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备战,这一两年里,江州必须稳定,这个时候和方家因此事起了矛盾,有碍大计。而且带走方宁,在老太太这里也过不去,方胤必然会去哭诉。
片刻后,刘武带兵抵达。
东方冉被押走,魏西陵留下数百名士兵将府邸里里外外驻守,保护方家的安全。
方胤心知肚明,这既是保护,更是监看。魏西陵不动声色间就将方氏的族兵都裁撤了,换上了公侯府的亲卫。
回到公侯府已是入暮,冬月的天暗得很早。
晚风徐徐,院墙边一株老梅树苍劲古雅,走过有孤冷的暗香飘来。
“你们都下去罢。”魏西陵道,然后他看向魏瑄,“阿季,随我来。”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进了书房,魏西陵随手关上了门。
他面色沉冷,道:“阿季,你会秘术。”
魏瑄暗暗一惊,随即心下了然。
以魏西陵的刚正,今天没有当众指出这点,对他已经是种袒护了。
魏西陵等到现在,屏退所有人才问,这是给他一个私下里解释的机会。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隐瞒,“皇叔,这件事我本来也想跟你说,我想去玄门。”
接着他把自己修行秘术,谢映之答应用玄术为他化解秘术中的阴影面的事情说了。只是他把修炼秘术已经入心魔之事略去了,听起来就似乎只是去玄门修行学习。
但经此一役,魏瑄心里很清楚,他已经能如臂使指般使唤那股幽暗之力化妖成魔。光凭这一点,卫宛是决然再不会让他踏出玄门半步。
如今东方冉已经被折了脊骨多半伤残。方家也已经被制服,他暂时后顾无忧。
他故作轻松道:“明天东方冉就要被押送去玄门,我就一起去罢。”
魏西陵眉心微凝,“阿季,还有十天就是除夕,过了年后再去。”
魏瑄蓦地一怔,不由点了点头。他不想在森冷的断云崖石狱里过年。
更何况,除夕是团圆之日。
唯有心中所念,相隔千里。
他神色黯然,抬眼间,不经意正好撞上魏西陵静默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错片刻,都快速移开。
沉默片刻,魏西陵道:“早点回去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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