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让你自己走——”
其实它应该明白的不是么？
而它如此躁动又不安，不肯离开，甚至大概是明白了现下的状况而对他这次的“驱赶”反应如此激进，不是往日那些只会伏低下去哀哀地试图博取可怜却也到底不敢强势一点去当面忤逆他的……那些。而是它如此急切……就好像它也真会痛苦——
或许时至今日他还是对它抱有期望，希望它不止是“它”，希望自己对他也不只是一条黑鲛。
“我说过我不可能替你生孩子了，你走吧……”
可是他的白鲛不肯听，好像它也真的能听懂而不在乎。
他捧着那张与他收到的第一朵花一样漂亮的脸，看进那双眼睛，就好像那双眼睛也真的能看到他的痛苦，也真的具足一个和他一样的魂灵，就好像那个魂灵也真的爱他——
这些他都永远无法得到验证了。
可是这一次他或许是真的累了，太累了，累到他终于也想妥协，累到就算只是毫无道理的相信，他也想要相信自己不是自作多情，他抚摸着那双眼睛漂亮的轮廓，这一次终于是有些温柔的妥协：
“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云白。”
【你有名字么？】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叫云白好么吗】
其实那时候它之所以歪着脑袋瞬也不瞬地看着它的黑鲛，也不过只是因为它是如此地喜欢看着它的黑鲛。它那时却并不真能明白原来这句话里竟有两个字代表了从那时起它就也有了所谓“名字”这样的东西。
可是后来它的黑鲛这样叫了它很多次，它就也渐渐明白那就是它的名字……
是属于他、代表了他的东西。
是如果云朴叫这两个字，那就只是在叫他。
那一天他终有又这样叫他，隔了好久好久，久到当他终于又听到这两个字时最先的反应竟然是愣了一下，他其实不太能明白这其中的理由，但他就是好开心。
最后一次……但是特别特别……
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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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老将军也还真是能顾全大局——小王也实在是佩服啊！”瑞文王假模假式地几乎像是赞叹他真有什么经天纬地的“雄韬大略”一样，话锋一转却是凉凉地讥讽，“所以就连自己的外孙也可以牺牲么？”
“‘牺牲’倒谈不上，不过也的确是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的冒失坏了大局。”
“如果你早告诉他那留芳阁下面是这么个危险的地方——”
“而小王爷才是那个刻意诱导后夏的皇子向他讨要客牌的人。”
“你！你明知道我也不过是希望借此把这事捅到容承那里！”
瑞文王有些变了脸色，而康横也只是缓缓道：“而现在却是后夏的质子死在下面了……小王爷，就算这事注定有得有失，这一项‘失’也未免太冒失了吧？你该庆幸的是，我大周还不需要顾虑该如何去向一个小小的后夏交代。”
瑞文王面色阴沉，不过提及到独孤飞的死，他也到底是沉默了。不是为那康横看中的“后夏质子”的身份，而是为了……为了那年轻人本身。
“我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
“可其实万般结果也早有因由埋下不是么，若不是你——”
“那你呢？”瑞文王冷冽下来打断了他，“难道康老将军就是算无遗策没有差错么？你一手扶持起来的鬼市毁于一旦却也没见带走周璋啊？倒是那百里家姓羌的都快把你手下那些小鬼揪出来了！而你现在竟还敢这么放肆？居然还敢在这留芳阁见我？”
熟料康横闻言也并没有丝毫波动，对他的攻讦也是无甚反应：“老夫的事就不劳小王爷费心了。小王爷近来突然同太子走得那般近，老夫为上分忧多嘴来问一问也到底是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小王爷应该小心一下，许是过几天便轮到南宫正那老东西来惹小王爷烦扰了。”
瑞文王的眉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却也到底还算是忍住了没露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他看康横没有再多言的意思，就也不愿主动再问些南宫正或今上的态度。
倒是外面的黑衣卫来报：“将军！巡城卫报西郊林间有未曾见过的怪异大虫袭击百姓！”
瑞文王心中一动皱紧了眉头，暗自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只是也没多话。康横微微沉凝了一下，也只沉着道：“调集巡城营前去处理，勿保平民不受虫害，若是人手不够就去恒阳先生在郊外的校场请调，便说是本将军的命令。”
“是！”
康横站了起来，就也和善地同瑞文王道了句别，姑且算是客气过了：“那今日就与小王爷聊到这里吧，老夫有事要忙，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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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别哭别哭啊——”
周娴抱着孩子却忍不住都快要哭了，其实她早已急哭了，她的娃儿烧得厉害，她真怕好好的娃儿就这么给被烧成个傻子，摸着她藕节似的小胳膊都是滚烫的，那小小的手蜷成小小的拳头，可是其中的每一寸关节都好像是僵硬的，她的孩子又该有多难受呢？
那一声声的哭叫都像是要割她心头肉的刀，可她也不是不想娃儿哭，其实听到这哭她好歹还能庆幸，还能够安慰自己好歹娃儿现在还有哭的力气，可是不行啊！
这城外的夜半真的好暗，有星星有月亮又如何，这林间的小路到底是格外漆黑，甚至叫人看不清远处摇动的阴影到底只是林木还是有什么蠢动着蛰伏的想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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