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到院子空地之间有一截通道,上有顶棚,高悬中天的月亮光芒直射,月光直肠,不会探头探脑,曲里拐弯,门道里还是漆黑一片,只是因为院子中间盈满清冷光辉,门道里的漆黑被映衬的不是那么黑如泼墨,隐晦显物。
门开了,开门人默然无声,矗立门侧。
李伟功看不清楚开门人面目,隐约可见开门人曲腰恭请的身型轮廓,微微颔首,高不及肩,心想必是老安无疑。
老安禁声不语,
队长屏敛声息。
李伟功心想:不是要恩断义绝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一句话就让你亲手解锁!还怪求滴很!
安必道腹诽:不是从不携官家之威要挟于人吗?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屡破底线,李伟功还是当初那个李伟功吗?
李伟功在前,安必道在后,三两步便穿过门道,走进月光亮亮的院中间。
“老安,烟囱的事和你没关系,三罗子已经给我坦白了!”李伟功突然顿足不前。
李伟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行事作风一向坦荡肠直。
逼不得已玩藏猫猫,那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三罗子郑重其事告诉他,烟囱飞升,并非老安唆使怂恿,那还是开门见山为好。
果然,老安一听,声息里面飘飞出丝丝笑意。“我就说嘛,一个读了四年高中的聪明娃,怎么可能信我那些虚无缥缈的飞升之道呢!”
“……”
李伟功陡然腾起要捶老安一顿的无名业火。大冷天温度低,情绪燃点也跟着一路走低,略微的挑衅意味,李伟功似乎就要骤然爆炸。
“好了,老安,别没事找事了!”李伟功深吸一口冷气,封存心底恶气。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安必道嘿嘿一笑,抬头奉迎了月光,劣质烟草熏黑的牙齿并没有被漂白多少。“队长大人,深夜造访寒舍,公干还是私事?”
李伟功呵呵一笑,那个足智多谋、喜欢满口古文的盟友回来了。
失而复得,老李喜不自胜。
“进屋说!”
“诺!”
屋子是个套间,里屋做饭睡觉,外屋吃饭睡觉兼会客,中间隔着一道粗布厚门帘。
看到队长进屋,老安婆姨殷勤地拿杯子给队长倒水,老安则端了个瓷碗自己倒水。
自家人,就不要把自家人当仆人了。
倒水让座后,婆姨撵赶着三女一男四个碎人去了里间,外间腾空让两个男人商讨大事。
“老安呀,先前的风闻落实了,就是要大包干了!”李伟功屁股落定,抿一口热水,幽幽说道:“刚才贺欣水来找我了,说是他已经看到报纸了!”
“这都不重要,此事大势所趋,势在必行!”安必道掷地有声。
“问题是,怎么个包干法,上面还没有开会传达精神指示呀!”李伟功实事求是。
“以鄙人愚见,大包干兹事体大,不可贸然行事,落实农户,必寻得稳妥之法,方可畅行无阻,否则,一旦中途有碍,必定虎头蛇尾,难显包干之要义!”安必道旧病复发,沉吟片刻,就是摇头晃脑这么一段不白不文的话。
多年以来,安必道的说话方式,李伟功耳润目染,已经习惯了。中断旬月有余,咋听起来,突然有点不适应,便正色道:“老安,好好说话!”
“呵呵,好久没有听众,过过嘴瘾!”老安如实相告。
“那你说,就我们四组来说,一旦正式文件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想听听你这个智叟安的看法!”安必道在村里各个群体间的闪光点都不太一样,绰号自然不同。正事上,李伟功一直亲昵称呼安必道为“智叟安”。他其实不老,但是急中生的智,堪达王八级别。
“好,鄙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安必道吸溜一口水,清一下嗓子,拉开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架势,放下水碗,两手扶膝,整个人精神焕发,昏暗的灯光下,双眸神采奕奕。“老李,你说队里所有的家当中,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土地!”李伟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一语中的,深谙要害!不愧是带长的!”
李伟功嘴角一咧,捧着茶杯的手虚晃一下,摆足泼出去的姿势,老安配合的斜歪一下身子,算是老哥们之间久违的嬉戏片段重演。
安必道接着说道:“土地是我们的命脉,所以,大包干最难的应该就是土地的分配。”
“对,说的没错!”李伟功不知不觉就自觉归位,专司捧哏之职。
“土地落实到户,村民没有意见,大包干完成九成,基本就大功告成!”安必道重申土地分配之重要性。
“怎么个分法?”
“别急,容我想想!”
“……”李伟功
怕不是临阵磨枪吧?也罢,只要能快三分,就别纠结平时不努力了!况且,这并非安必道的本职,就是绞尽脑汁,该死的也是李伟功的脑细胞,于安必道的多巴胺何干。
屋里短暂沉静,实际思绪翻飞。
几分钟之后,安必道豁然睁眼,前顷一下身子,眉飞色舞道:
“此事要从长计议,大体可分三步走,
第一步,摸清,
第二步,执行,
第三步,补丁。”
李伟功眉眼紧凑,面露茫然。
安必道继续道:“第一步摸清,窃以为就是要摸清物和人,一言以蔽之,就是两个摸清。”
“何为两个摸清?”李伟功赶忙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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